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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亭下的两个人对峙,他们是有着血缘的亲人,可此刻却好似战场上弩拔剑张的敌我。
“为何不愿意娶昭和郡主?”
宁悸抬起首,看见自己的兄长,在他眼中,兄长和叔叔永远是宁家的顶梁柱,同辈之中以他为先,威严尤深。
兄长比他年长四岁,却早早封官拜相,素日听得最多的,便是在兄长锋芒下自己是何等不得志。
他并不在意这些,他自小没有父亲,一时听兄长管教,也为他马首是瞻,可是这次,他不想再听话了。
少年手心握紧,声音里是不轻易示人的倔强,“我不喜昭和郡主,不愿与她成亲。”
“兄长,我想娶一个我喜欢的女子。”
听到此言,从引将目光朝自家公子对了过去,宁栖迟并没有对宁悸及少出现的少年叛逆感到片息动容。
他落在石桌上的修长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只道:“只是一句不喜欢?”
他的语气好似在面对一个顽劣的孩童。
宁悸哽住鼻息,向前走了一步,“兄长,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从小到大,从未有一件事忤逆过你,在兄长眼里,我不愿娶一位女子,便是任性,是不该么?你又为何要将我踹入水中,是因为私心,还是你......”
忽然,拍击桌面的声响让他顿时止住口中言语,宁悸用那双几乎含带愤恨的眼角看向宁栖迟。
宁栖迟挑起的眼尾蔓上寒意,他缓慢开口,“你不是孩子了。”
他站起身,比起宁悸,他还要再高几分,他言语淡漠,“崇明十七年,你父亲得圣上旨意,宁愿以一敌百也不抗旨叛逃,万箭穿心不见尸首,这才保全了远在京都的宁家满门,那时,他年仅十九。”
“崇明十三年,我母亲为保太后清誉,自愿顶下刑罚,一辈子疾病缠身。”
“崇明十四年,你叔父为陛下挡下暗杀,被判青州五年不能与家人团聚。”
他句句字字都没有埋怨一句宁悸的错处,而每提到一人,宁悸的面色便苍白一分。
宁家如今的辉煌,全是用血肉拼搏而出,而他如今眼中,却只有男女私情。
宁栖迟缓步朝他走来,声音淡淡,“宁悸,你知道自己姓什么么?”
宁悸不答,只是眼中下颚绷紧,比起先辈,他更像是被众人保护在羽翼下的幼鸟。
“你不是蠢材,不会不知为何今日郡主会落水,又为何只有你和宣家那两个小子才敢去救。”
宁栖迟将他脸上所有的神色揽入眼底,半阖眼,落下的长睫薄薄一层阴郁,“不是你,就会是他们。”
明明正是热的时候,宁悸却打了个冷颤,他望着兄长的目光如一头小狼崽,是,他知道,所以他痛恨兄长那毫无商量的举动。
他把他推了出去,甚至没有给出一分挽回的余地,又站在制高点上,将他说的哑口无言。
可偏偏,宁栖迟仍旧用最刺痛人心的话,又一副孤傲轻视的姿态说教他。
“你如果连责任都担不起。”
“那你又谈何资格去追求你喜欢的人?”
耳鸣声响,宁悸好似被他比作蝼蚁,是那么的青涩鲁莽,没有一点稳重的心性,一时,屈辱感从脚下蔓延,心脏如同被酸雨穿刺。
“兄长与我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
宁悸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他几乎是咬着牙道:“难道没有一点私心么?”
宁栖迟静了静。
“昭和郡主谁不能去娶,以兄长的手段,不说陈三,即便是陈家四郎,亦或者谋求他路毁去韩家与宣家联姻,可你什么都未做,偏偏选中我。”
宁悸沉着气,直逼他道:“还是因为兄长见不得嫂嫂同我相处,对我亲近,生了嫉恨。”
从引连大气都不敢喘,小公子确实一针见血,小侯爷明明可以让他无忧无虑继续做个纨绔二公子,但因为少夫人,才设下此局。
宁悸本以为宁栖迟会诡辩,可须臾后,他却径直承认下来,“是,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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