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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婆子还觉着麦婆子过于天真。
“禁中里的每位,无论是黄门郎还是宫婢,都是背着一万个心眼子苟且偷生的。”
禅婆子额前冒出几滴汗珠,赶忙搵帕抹去。
她道,“禁中是深不见底的海,主就是主,仆就是仆,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蓦然回首,禅婆子又觉着庆幸。
幸好从大染缸里脱了身,熬出了头。
公主府里的这帮人嫌她不近人情,可从前在禁中做事时,她严厉更甚。
她已经拔掉许多根刺,却还叫这帮人觉着成效甚微。
麦婆子发觉身边人不再说话,知道自个儿的话重了,忙安慰着:“其实小六也把你放在心里的,你把她当侍奉的主,不如把她当孩子一样疼。”
两人絮絮叨叨半晌,禅婆子似懂非懂。
起身要走时,倏地丢下这么一句,“你怎么不叫公主,只叫小六?”
“你不知道公主行六么?我们私下都唤小六,听着亲切,叫着顺口。”
听罢这句话,禅婆子面色嗒然,然还是沉声交代:“生火的事,你我都操点心。
你虽是卸了许多重任,可府里威信还是在的。
这消息,万不能外泄,更不能叫贤妃娘子知道。”
麦婆子说知道了,“都是搭伙结伴做事的一群人,没人想找事的。”
回去路上,禅婆子脑里总窜着那番对话。
关系亲不亲,心近不近,从来不是一日能观摩出来的,也不是一日能培养出来的。
禅婆子前半辈子如履薄冰地过着,提着脑袋走路。
朱红墙,琉璃瓦,四面闭合,蜉蝣匆匆,潦草终生。
后半辈子,在同样的四方院墙里蹉跎。
只想尽本分,哪会想坚守的本分在这里成了不合群。
“不合群,再恪守本分也是错。”
浮云卿躺在尾犯膝上,握着傀儡儿做傀儡戏,忽地感叹道。
抬起纸糊的手臂,迈起轻盈的脚步,线起线落,傀儡儿就完成了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
尾犯正给她梳着打结的发尖,闻声,随口问道:“您是何意?”
浮云卿没有立即回话。
是何意,她倒真认真思索一番。
昨晚她做了场梦。
漫天细碎的紫藤花瓣,有道模糊的身影,不论她去哪,一直紧跟身后。
每每回头,都会迎来一个浅淡的笑容。
瘦削颀长的身骨,干燥温暖的药香,一眼便会陷进去的浅笑。
只是再多看几眼,心底总会冒出一阵刻骨铭心的寒。
甫一醒来,尾犯便说,敬亭颐前来请安。
她偷摸捻破一扇纸窗,敬亭颐依旧是长在她心坎上的模样。
那一瞬寒,似是错觉。
既然是错觉,干脆都推到卓旸身上好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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