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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擦了擦汗道:“侯爷见谅,侯夫人的病本就是旧疾,这些年一直用温吞的药调理,一直难以根治,是以厚积薄发,如今才会突生其事。”
头一次,姜予见老侯爷那般失态,在侯府里,老侯爷一直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素日只会听侯夫人几句话,大半时间都忙的不见身影。
可此时,这个年近半百的人眼底全是泪痕,几欲跪下。
“太医,你一定要救救我夫人!
我夫人一生慈善,募捐助苦,从未有过恶念,您医术高超,一定要救救她!”
陆太医连忙扶起他,忙道:“首辅大人放心,陆某必定用尽所学,但情况危急,我先下两贴药,若夫人能撑过此夜,便无大碍。”
侯爷连忙唤道:“太医这边请!
来人,笔墨!”
二夫人已经含泪为周氏诵经祈福起来,两个姑娘年纪尚小,夜已深,便被驱遣先去暖阁歇息。
太医匆忙熬药,宁栖迟一双视线落在帘帐内的女人身上,却没有靠近,他随着陆太医走向案边,看他落笔的每一味药材。
他声音略哑,“用如此剂量的附子,若是不能救,母亲会很痛苦。”
陆其长叹气,“小侯爷说得对,可若就这样熬,恐侯夫人撑不过去啊……”
老侯爷的视线从惊雷中与他对上,?他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寒冷,“你出去。”
屋内一时寂静,连二夫人念经的声音都停了下来,姜予心中一动,她还从未见侯爷动如此大的怒气。
而宁栖迟没有说话,他轻垂首,接着转身,踏过门槛,走进了雨里。
屋外瓢泼。
宁栖迟停在院前,他站于大雨中,身姿挺立如孤杆立于天地,雨水打在他发丝青衫上,白光将他笼罩,千万孤独。
姜予远远的瞧见,未曾有一人上前关怀于他。
那日城门相送,也是如此场景,宁家除了她和贵妃,并无一人在城门。
她原先只是觉得许是老侯爷太忙,而侯夫人身子不好无法相送,可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老侯爷和二夫人正亲自为周氏喂药,陆太医这才歇下来坐在小榻上歇息片刻。
姜予替他倒了杯热茶,道:“辛苦太医了。”
陆其摆了摆手,“分内之事,少夫人不必言谢。”
雨越下越大了,站在雨幕中的人影却纹丝不动,他白袍尽湿,一双清冷的双眸却看向屋内,如一柄冷剑横亘在天地间。
见姜予看向窗外,陆其便自然问道:“少夫人担心夫君?”
姜予摇首,“只是不知他说错了什么,惹了父亲发怒。”
陆其喝了口热茶,奇怪的对姜予道:“少夫人不知吗?贵府夫人的病是自那时难产而来的,那是……那是先帝宫里的事了。”
见姜予茫然的神色,陆其一时警觉,但想到姜予是侯府的人,便也没什么顾忌。
他叹了口气,“侯夫人那时在宫里犯了错,被罚跪不起,那时她已怀了小侯爷,首辅大人劝她落胎,可她便不肯,那一胎凶险,差点要了侯夫人的命,之后才落了病根。”
姜予听完,只怔神片刻,责罚?是宁栖迟说的那次?可他似乎并未提及自己。
侯爷想起这些往事才迁怒于他么?怪不得两父子之间的气氛如此微妙,可仅是如此,亲情之间便那般疏冷?
“说来,侯夫人自此之后便没有再生,好在宁小侯爷懂事,他还寻过我们太医院的院正,学了几年的医术,不过就是医术再高超……”
陆其看了眼床榻上的侯夫人,忍不住摇摇首,后半段不好再说,就是医术再高超,也大半是回天乏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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