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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身在高位多年,积威深重。
换了旁人,被他这样问一句话,手都要打抖。
但他面色自若,淡道:“生敬孝,死敬哀。
我想为爸爸守孝,就住在他和妈妈住过的小楼里,这样显得心诚。”
“是那栋你母亲报社集资建的老楼?”
唐纳言问。
沈宗良点头:“是,不去住上一两个月,晨昏定省烧一炷香,于心难安。”
八岁之前,他都在报社的大院里淘气。
那时沈老爷子还没退下来,便是暇时见客,也会把年幼的他抱在膝头。
陈云赓面色缓了缓,早先听他大伯说他不肯返家,准备警醒这小子两句。
现在看起来,竟也是一片孝心。
他敲了敲石桌面:“住归住,你大哥那里还是要去走动,知道了吗?别叫外姓人拿住你的短处。
流言无稽不必理,但真要难听起来,也有你好受的。”
“有数了。”
唐纳言又问起陈老的独孙,“涣之呢?他今年也应该读大三了吧。”
茶盖叮咣一响,陈云赓蛮不在乎地讲:“跑去德国交换了,一天到晚地瞎混。”
沈宗良笑:“您也太自谦,这已经够上进的了。”
陈老中午请了别的客人,没有留他们下来吃午饭,说下回补上。
且惠起身,山风吹过她的斜襟白莲长裙,告辞说:“那我就先走了。”
陈云赓颔首,让佣人送她出去:“好,有空再来玩。”
到了门口,且惠站在台阶上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车来。
元秘书快步赶来说:“小惠,你再等一下,陈老的车接客人去了,还没回来。”
她刚要开口说没关系。
身后有人扬声道:“元伯,让她坐我的车走吧。”
且惠扭头,看见沈宗良从后面踱步而来。
那短短几秒钟里,她几乎是无意识地,把原本就修长笔直的脖颈,一再地挺到最直。
元伯并无异议,“沈总肯送一送小惠,那再好不过了。”
沈宗良的目光掠过她,绅士地询问一句:“钟小姐没有不方便吧?”
他想,毕竟她是有男朋友的人,也许会觉得有些不妥当。
且惠不知道这层意思,以反问作答:“沈总好意,怎么会不方便?”
再说,她的时间很紧张,还不知道这个点赶过去,来不来得及吃午饭。
两人还未跨过门槛,等候良久的黄秘书,已先一步开了车门,“沈总。”
沈宗良绅士地让钟且惠先上车,“请。”
她没推辞,从他面前侧身斜坐上去时,微笑点头致意:“谢谢。”
沈宗良日常出行,都是乘坐这辆双色金顶迈巴赫,低调又不失奢华。
且惠规矩坐着,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努力地挺直她的脊背,不敢有一丝松垮。
山路两旁,黄灿灿的榆树不停倒退,她借着看斑驳树影的间隙,余光瞄了一眼沈宗良。
他的神情仍旧淡漠着,还是那副令人捉摸不透的样子,手里捏着一份文件在看。
静谧的车厢内,她连呼气的幅度都一而再地放轻。
老实说,豪车她不是第一次坐,但这样紧张却是头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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