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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塔楼寿数将近,儿时玩耍过的巷子也不可避免地随之老去了。
电线杆上无人清理的小广告,数月前便永久关业大吉的理发店、还有如潮水一般急褪而去的孩童嬉闹声。
唯有道边的野草愈发葱茏,成了蚂蚱和蟋蟀的乐园。
塔楼对面的平房里曾经满满当当地挤着进城务工的家庭。
那些平房是历史遗留问题,明知违规,但毕竟存在那么久了,又涉及不少人,政府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直到今年夏天城市规划才决定彻底“铲除”
。
平房里一多半的人都已经搬走。
有些有了更体面的生活,有些搬去更老旧、暂时处于在“城市规划“计划之外的地方,还有些实在撑不下去,离开了燕城。
小时候在夏天散发臭气的“便民菜摊“早已不复存在、再没有人一整个中午都在走街串巷地吆喝着”
装纱窗纱帘“,汪汪叫的小黄狗也没了踪影。
曾经的拥挤疏松下来,便少了人气。
但燕城不会真的老去,只是城市的不同局部有着不同的生命周期而已。
旧了就翻新,随时光一同错落翻涌着向前。
方宁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到过这里。
在她刚读小学的时候,他们就搬家了,搬去现在住的这个航空大学校内的大房子,占地面积一百五十多平米。
这两年,贷款终于还上了,方行健和陈婉琴收入也还不错,税后年薪加起来差不多有七八十万。
他们过上了和以前完全不同的生活。
方宁对曾经的住所也并不能说得上喜欢,可这次回来,却觉得这里和别处比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全感和宿命感。
并且,越靠近曾经的家,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终于,在用钥匙拧开家门的一刻,方宁握住了方继亭的手。
在这里,他们终于可以牵手了。
方宁牵着哥哥的手在狭小的屋子里游荡,无论到哪都不放开她的手。
半个多月前老房子刚刚送走上一任租客,它的使命也即将到头了。
空间里到处弥漫着一种古旧的芬芳——七分是灰尘,叁分是最后一任租客养兔子留下的大半袋提摩西草的茶香,或许还混合着一点床单上残留的柔顺剂。
就是这样的气味,莫辨的,复杂的,清新的,陈旧的。
“哥哥,她怎么不把干草带走?”
方宁问。
“妈妈之前好像有提到过一次,说那只兔子没多久就死了,所以我想她大概不需要这些干草了。”
死亡。
这个字眼像十字锥一样,在心头某一窍旋了一下,便沁出一点血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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