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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吃的。”
她去拿蛋糕的时候,我还呆呆的在看那秋空,我看见一个星飞了。
二
第二年的秋天,我又回到北京长兄家里去住了三个月。
那时候,我有一个同乡在大学里念书。
有一天一次我在S公寓的同乡那里遇着了二位我同乡的同学,他们问了我的姓名,就各人送了我一个名片:一位姓陈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美少年,他的名片的姓名上刻着基而特社会主义者,消费合作团副团长,大学雄辩会干事,经济科学生的四行小字;一位姓胡的是江西人,大约有三十岁内外的光景,面色黝黑,身体粗大得很,他的名片上只刻有人道主义者,大学文科学生的两个衔头。
他们开口就问我说:
“足下是什么主义?”
我因为看见他们好像是很有主张的样子,所以不敢回答,只笑了一笑说:
“我还在念书,没有研究过各种主义的得失,所以现在不能说是赞成哪一种主义反对哪一种主义的。”
江西的胡君就认真的对我说:
“那怎么使得呢!
你应该知道,现在中国的读书人,若没有什么主义,便是最可羞的事情。
我们的同学,差不多都是有主义的。
你若不以我为僭越,我就替你介绍一个主义罢。
现在有一种世界主义出来了。
这一种主义到中国未久,你若奉了它,将来必有好处。”
那美少年的陈君却笑着责备姓胡的说:
“主义是自家选择的,大凡我们选一种主义的时候,总要把我们的环境和将来的利益仔细研究一下才行。
考察不周到的时候,有时你以为这种主义一定会流行的,才去用它。
后来局面一变,你反不得不吃那主义的亏。
所以到了那时候,那主义若是你自家选的呢,就同哑子吃黄连一样,自打自的嘴巴罢了,若是人家劝你选的呢,那你就不得不大抱怨于那劝你选的人。
所以代人选择主义是很危险的。”
我听了陈君的话,心里感佩得很,以为像那样年轻的人,竟能讲出这样老成的话来。
我呆了一会,心里又觉得喜欢,又觉得悲哀。
喜欢的就是目下中国也有这样有学问有见识的青年了;一边我想到自家的身上,就不得不感着一种绝大的悲哀:
“我在外国图书馆里同坐牢似的坐了六七年,到如今究竟有一点什么学问?”
我正呆呆的坐在那里看陈君的又红又白的面庞,门口忽又进来了一位驼背的青年。
他的面色青得同菜叶一样,又瘦又矮的他的身材,使人看不出他的年龄来。
青黄的脸上架着一双铁边的近视眼镜。
大约是他的一种怪习惯,看人的时候,每不正视,不是斜了眼睛看时,便把他的眼光跳出在那又细又黑的眼镜圈外来偷看。
我被他那么看了一眼,胸中觉得一跳,因为他那眼镜圈外的眼光好像在说:
“你这位青年是没有主义的么?那真可怜呀!”
我的同乡替我们介绍之后,他又对我斜视了一眼,才从他那青灰布的长衫里摸了一张名片出来。
我接过来一看,上边写着“人生艺术主唱者江涛,浙江”
的几个字,我见了“浙江”
两字,就感觉着一种亲热的乡情,便问他说:
“江先生也是在大学文科里念书的么?”
他又斜视了我一眼,放着他那同猫叫似的喉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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