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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发现经君玮抄过的剑谱总是大为走形,比如他写:“每日阳时,她用一双素手脱去一层一层繁复的衣衫,将净瓷般的身体裸露在日光下。
那是一处极寒的所在,她坐在一张泛着冷光的寒冰床上,冷,很冷,非常冷,她就那么盘腿坐着,面北背南,将气息运行圆满的一周。
她不知道,十丈远的重重冬蔷薇后,正有一双漆黑的眼睛,一寸一寸地抚摸她的肌肤。”
基本上没人想得到这其实是四句剑谱心法“极寒阳时正,独坐寒冰床,裸体面朝北,气行内周寰”
。
后来,君玮成为了小说写得最好的剑客和剑术最高强的小说家。
我因独自长在清言宗,宗里的规定是男人不得留发,全宗两千来号人,除了我以外全是男人,导致整个清言宗只有我一个人留长头发。
这让我在初具性别意识时,很长时间内都以为女人和男人的最大区别在于女人有头发而男人们全是秃头。
于是,理所当然,我认为君师父和君玮都是女人,出于同性的惺惺相惜之感,和他们走得很近。
很自然的是,后来我终于明白他们父子俩都是男人,但那种想法已根深蒂固,导致此生我再也无法用男女交往的心态面对君玮,一直把他当成我的姐妹,故事本该是青梅竹马,却被我扭转成了青梅青梅。
三岁时,我在偶然的机缘下得知自己是卫国公主,但对这件事反应平静。
主要是以我的智慧,当时根本不知道公主是什么东西。
君玮比我大一岁,知道得多些,他说:“所谓公主,其实就是一种特权阶层。”
我问:“特权是什么?”
君玮说:“就是你想做的事就可以做,不想做的事就可以不做。”
听了他的话,当天中午我没有洗碗,晚上也没有洗衣服,结果被师父罚在祠堂里跪到半夜。
从此以后,我彻底忘记了自己是公主这件事。
也就是在同一年,师父看我心智已开,正式着手教我琴棋书画。
师父的意思是,人生在世,能有个东西寄托情怀总是好的。
如果我能够样样精通,自然最好,算是把我培养成了大家;如果只通其中一样,那也不错,至少是个专家;如果一窍不通,都知道一点,起码是个杂家。
我问师父:“万一将来我不仅不通,还要怀疑学习这些东西的意义呢?”
师父沉吟道:“哲学家,好歹也是个家……”
不知为什么,君玮明明没有拜师父为师,却能跟随我一同学习。
师父的官方解释是,学术是没有国界不分师门的,君玮私下给我的解释是,他爹送了师父十棵千年老人参。
果然,学术是无国界的,国界是可以被收买的。
和君玮一起上课,写字画画还能忍受,但弹琴时就很难受。
初学琴时,我和君玮一人一张琴,分坐琴室两端对弹。
直接后果是,在我还不懂得何为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年纪里,首先明白了何为魔音贯耳腐骨蚀魂。
我们彼此觉得对方弹得奇烂无比,令自己非常痛苦,并致力于制造出更加匪夷所思的声音好让对方加倍痛苦,以此报复。
在我的印象中,琴是凶器,不是乐器。
这也是为什么我学会了用琴杀人,却始终学不会用琴救人,完全是君玮留给我的心理阴影。
而在我学会杀人之后,想要依靠我的琴音得救的人,全部死去了。
我在十岁的时候捡到一只刚睁眼的虎崽,这只老虎跟随了我一生,最大限度地表现出了一头禽兽的忠诚。
虽然回想当年,我和君玮捡它的本意不过是为了把它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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