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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茫茫,残影慌慌。
夕照映水,骨浮峰上。
又有一行小字:1946年冬,携妻、子游湖,戏作。
司藤问秦放:“没记错的话,有一张你太爷爷的全家福,也是在西湖边照的,也是1946年冬,携妻、子游湖,如果我没记错,后面还有一句:友白英作陪,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她的记性可真好,秦放点头。
司藤说:“尽兴、戏作,想必是心情大好。
为什么配的是这几行字?茫茫、残影、夕照,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至于最后一句,为什么不是骨埋峰上?难道骨头都被人挖出来了乱扔?”
秦放也不明白,游湖这么开心的事,太爷爷为什么题了这么瘆人的几句,他把册子递给司藤:“不是书。”
司藤接过来翻了翻,过了会看第一页,又看最后一页:“好像是你太爷爷记的家中杂事,断断续续,好几年的。”
怪不得有什么“猪半爿,黄纸八刀”
,是杀猪祭祖吗?秦放是不感兴趣,司藤倒是看的仔细,屋里光线太暗,她看了一会之后就转到门外,秦放等了一会,见她很有通读的意思,问她:“你饿不饿?你是不饿,我要吃东西的。”
司藤挥手,那意思是你忙你的。
秦放在镇子里转了一圈,没找到饭店,只有一家很小的小卖部,门口兼卖小孩拳头大小的野生苹果,秦放买了两斤,在店主家里洗干净了,找了个干净的塑料袋拎着回去。
司藤还在看,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她看书倒是一向入迷的,秦放也坐过去啃苹果,快啃完时,一抬眼看到那只夜猫还缩在墙头,忽然就起了玩心,果核扔过去,叫着:“请你吃苹果!”
那野猫怕不是以为秦放要拿果核丢它,喵呜一声窜的没影了。
司藤说:“幼稚。”
秦放看着司藤,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怎么会识字的?丘山还送你念书吗?”
很平常的问题,司藤却突然怔了一下,顿了很久才说:“邵琰宽教的。”
这个答案真是出乎秦放的意料之外:“你的那个男……好朋友?”
司藤没有回答。
***
青城山初见时,邵琰宽问:“你说你叫司藤,你会写自己的名字不会?”
又折了树枝在地上写给她看:“现在已经是民国,不要信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以后女子都该读书上学,也该去留洋长长见识。
如果不识字,这双眼睛生的再亮,也只是个半瞎子。”
那时,丘山道长整天在她耳边念叨的,就是妖怪妖怪妖怪,她哪听过这些呢?
她跟着邵琰宽,学会写的最初两个字,就是“司藤”
。
好多笔画,写出来歪歪扭扭,羞地恨不得赶紧涂掉,邵琰宽拦住她说:“名字好像一个人的门面,字写的不好,可以慢慢练,可立身为人,每一步都得稳,稳,方得正。”
那时,他正当年少,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也许回到城市,也是影视剧里常看见的进步青年,热血沸腾着要民主,要自由。
后来是发生了什么变化呢?十里洋场,十里染缸,再次相见,他眼睛里褪去了那一层光,双眸浸满四个字:酒色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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