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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子霖的行为引起田福贤的警觉。
田福贤到县上开会,岳维山于会后单独找他谈话,询问鹿子霖究竟跟鹿兆鹏有没有暗中牵扯,而且严肃地盯着田福贤红光满面的脸说:“我相信你明白。
你可别给我弄个‘两面光’的家伙!”
田福贤瞪着露仁眼肯定地答覆:“没事。
鹿子霖这人我里外尽知,心眼不少,可胆量不大,还没有通匪的脏腑。”
岳维山鄙夷地说起鹿兆海借助团长来县上给他示威的事:“两个兵痞二毬货!
他们懂个屁,居然来要挟我。”
田福贤顺应着岳维山的鄙夷口气嘲弄说:“是人不是人的只要腰里别一把枪,全都认不得自个姓啥为老几了!”
心里却顿然悟叹起来,怪道鹿子霖从城里回来浪浪逛逛,原来是仰仗腰里别着一把盒子的二儿子的威风,未免有点太失分量了。
田福贤第二天找到白鹿镇保障所,一开口就毫无顾忌地讥刺鹿子霖:“你这一程子喝得美也日得欢。”
鹿子霖腾地红了脸,惊异地大声说:“啊呀老哥,你咋跟兄弟这样开口?”
田福贤依然不动声色地说:“你到处喝酒,到处谝闲传,四周八方认干亲。
人说凡是你认下的干娃,其实都是你的种。”
鹿子霖愈加涨红了脸:“好些人把娃娃认到我膝下,是想避壮丁哩!
我这人心好面软抹不开,当个干大也费不着我的啥。
你甭听信那些污脏我的杂碎话!”
田福贤说:“有没有那些事,只有你心里清清白白,我也不在乎;你精神大你去日,只是把保障所的正经公务耽误了,你可甭说我翻脸不认兄弟!”
鹿子霖心虚气短地强撑起门面:“啥事也误不了,你放心。
我爱喝一口酒,这也不碍正经公务。”
田福贤这时说起鹿兆海给岳维山示威的事:“何心呢?他是个吃粮的粮子,能在这里驻扎一辈子?”
鹿子霖脸上的血骤然回落,后脊发凉,这是一句致命的厉害的话。
田福贤不说团长更不提鹿兆海的连长,而是把他们一律称为“吃粮的粮子”
;作为不过是为了吃粮的一个粮子儿子,当然不可能永生永世驻扎在城里,他也不可能永远到儿子那里去享受羊肉泡馍和秦腔:一旦儿子撤出城里,开拔到外地,还能再指望他腰里系上盒子,乘着汽车给老子撑腰仗胆吗?而岳维山作为真正的地头蛇,却将继续盘踞在滋水县里。
鹿子霖看透世事之后的今天,才发觉自己眼光短浅。
于是,诚恳地对田福贤说:“年轻人不知深浅啊!
老兄你再见着岳书记时,给道歉一句,甭跟二杆子计较。”
田福贤却继而不松地对他实施挖心战术:“年轻人耍一回二杆子没关系,咱们有了年纪的人可得掌住稀稠不能轻狂……”
俩人正说到交紧处,白孝武找鹿子霖商议增补族谱的事来了……打发走白孝武,鹿子霖对田福贤摊开双手不屑地说:“白嘉轩这人,就会弄这些闲啦啦事!”
平常的日月就像牛拉的铁箍木轮大车一样悠悠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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