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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夜 山村挡灾人（第2页）

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时间一长，有人心思就活了：炸山卖石头！

刚开始大家都普遍持反对态度，觉得炸山破坏了村子风水，但嘴硬终究硬不过肚子。

眼见着先卖石头的几家吃肉吃的满嘴流油，大家也就都不甘人后，纷纷操持起了这门营生。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靠卖石头确实极大丰富了餐桌，至少我就知道了猪尾巴的味道不逊色于猪肉。

直到那天，炸石头的大人们在山上挖出了一堆白骨，人的。

这村子每天的生活节奏都是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人畜平平安安。

最大的新闻也不过是谁家多占了谁家的一陇地，谁家不应该比谁家后浇地之类狗屁倒灶的事。

出了这档子事，没一顿饭的功夫，全村都知道了。

还记得小猴用神秘的语气和夸张的动作把消息传达给我们时，我们这群孩子正在老刘叔家的香瓜地头商量怎么避开那条大黑狗。

接着大伙一窝蜂直奔采石场，大人的喝骂驱赶声中，见到了大坑里散落着的白骨。

那颗半埋在肋骨丛中的头骨的两个黑乎乎的眼洞，给了我自打出生以来最大的冲击与恐惧。

那两个黑洞仿佛有将人吸进去的魔力，我虽然害怕到了极点，视线却像是黏在了头骨上，无法挪开分毫。

头上炙热的太阳仿佛失去了温度，平日里聒噪的虫鸣鸟叫也不见了踪影，寒意顺着骨头缝往里面钻。

直到三叔发现了人群中的我，给了我肩膀一巴掌，让我赶紧回家。

我仿佛从另一个空间直接跌落到现实之中，冷汗瞬间就洇湿了后背，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大人们抽着烟，商议了许久，最后决定中午去挑个地方，下午把骨架收拢一下带过去立个坟头，好好安葬，也算是积点阴德。

我拒绝了几个胆大的伙伴商议着相约中午偷偷来探险的提议，头脑昏沉的我午饭都没顾得吃，一头栽倒炕上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下午三四点了。

外面隐隐传来了小猴的哭喊声。

匆匆扒了口爹妈留下来的饭菜，便出了门看热闹。

到了大道上一看，嚯，不单一个小猴，七八个小伙伴正在被他们各自的爹围着圈踢，边哭边哀嚎“再也不敢了”

之类的话。

跟旁边观战的大娘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这几个小伙伴大中午的不睡觉，偷跑到采石的地方，把骨头都给挖了出来，举行了一场白骨足球活动。

大人们选好坟地后，回到采石场准备收拢白骨的时候，正巧观赏到了几个小子的高超球技。

这下还得了，从采石山场到村子这一段路是边走边打，看得出来这次他们爹妈是真的下了狠手，小猴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还好旁边看热闹都沾亲带故，连拉带劝的总算没让孩子被打出个好歹。

晚饭的时候，我爹还教训我，说幸亏我没去掺和这是，要不然回来腿都给打断。

吃完晚饭，正赶上停电，我们一家坐在院子里乘凉，我爹随口感叹了一句，说今晚上咋这么安静呢？

我当时太小，也没当回事，只是隐隐的觉得确实是和平常不太一样。

要知道，山村的夏季夜晚，简直就是一场蟋蟀、蝲蝲蛄、布谷鸟、蛤蟆和蝉们的嘶吼比赛。

动物的叫声有时候都能把说话的声音盖过去。

可那天晚上，四野一片寂静，坐在院子子甚至能听见屋子里钟表秒针走动的声音和自己的怦怦心跳声。

天上别说星星，连月亮的影子也看不见。

夜色犹如一口漆黑的大锅慢慢的扣了下来，以往让人身心舒畅的微风，那晚竟然吹得我直起鸡皮疙瘩。

四周的黑暗中似乎隐藏着某些恶意，压抑的几乎让人喘不上气。

爹娘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沉默了好长时间。

我爹清了清嗓子，道：“这黢黑的，进屋吧。”

，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我娘也点点头，就站起身来准备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