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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刚蒙蒙亮,云缨便已起身,换好裙衫,坐在铜镜前,用梳篦缓缓理顺长发。
约莫是缘于她的生辰将近,昨夜哥哥说要带她下山去玩。
云缨不自觉弯着唇,凝视着铜镜里自己微微泛红的脸颊,羞怯之余又涌现出淡淡的疑惑。
最近这段时日,似乎每次与哥哥在一块,她都会忍不住羞赧,浑身不自在。
但以往从不会如此,如今是为何?
没等她迟钝的小脑瓜想明白,便听屋外传来一道因由晨起而稍显低哑的声线:“阿缨?”
正在脑海中想念的人蓦然出现,云缨下意识地放下梳篦,转身绕过一扇山水屏风,轻轻打开门扉。
心跳怦然。
她的脸颊犹带绯红,凝眸望着那沈腰潘鬓、面容俊美的男人,他今日换下了那身惯常的玄黑衣袍,纳罕地穿着一身挺括的竹青长衫,仿佛一个玉树芝兰的清谡书生。
裴忱亦在垂眸注视着阿缨,小姑娘生得靡颜腻理,眉间带着晨起的倦意,雪腮不知何时晕开一抹赧红,望向他的目光娇怯又柔软。
身后长发冉冉垂在腰间,在徐徐晨风中曳出一段靡丽的弧度。
裴忱伸手抚过阿缨绸缎般柔滑的乌发,发丝如瀑从指间流淌而过。
他喉结滚动,缓缓低声喃道:“许久未曾替阿缨梳发了。”
随着话音落下,屋门缓缓阖闭,发出绵长的吱呀声。
云缨迷迷糊糊地坐在铜镜前,感受着男人冰凉的指尖轻轻滑过头皮,所到之处激起阵阵颤栗。
她咬住粉润的唇瓣,脑袋晕乎乎的,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让哥哥进来替她梳发的。
浅淡清冽的竹香缭绕在周身,男人宽阔的胸膛几乎把她圈在怀里,鼻尖尽是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宛如弱小的幼虫懵懂踏入铺天盖地的庞然蛛网,被牢牢禁锢其中,逃脱不得。
脑海中又莫名浮现那日书房里的情景,云缨脸颊红了个彻底,甚至不敢往铜镜中看一眼。
待裴忱替她梳完发,便瞥见铜镜里似桃花盛放般的娇艳粉腮,他直起身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眸色深暗几分。
手掌不自觉蜷了蜷,临出门时下意识想为小姑娘戴上遮面的帷帽,不知想到什么,又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
云缨轻轻牵着哥哥的衣袖,一直到了县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心脏依旧砰砰跳个不停。
百姓们大多起得很早,街道两侧的商铺都已开始迎客,望不见头的长街上淡淡人影疏松,偶尔还能见推着木板车的摊贩匆匆而过。
粥铺上升起袅袅炊烟,老板刚蒸好一笼灌汤包,不经意抬头,就望见一对檀郎谢女似的鸳侣从面前经过,繁荣街道在他们的映衬下瞬间黯然失色。
除了他,还有许许多多的路人都在偷瞥着这对神仙眷侣般的璧人,脸上闪过惊艳的神色。
而万众瞩目下的二人,云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注意到周围频频投来的艳羡目光。
另一人,下山前裴忱尚且平静的眸色,已然渐渐沉郁下来,面容愈发冷峻淡薄。
他甚而后悔,不该这般毫无准备地将阿缨带于人前。
颀长挺括的身形紧挨着云缨,阻隔了一侧频繁的视线。
云缨自是不清楚他心里的想法,她牵着哥哥的袖袍,甚为欢喜地莞起唇角。
哥哥带着她走进一处堂皇富丽的店铺,木质匾额上龙飞凤舞地提着“金银斋”
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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