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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四刻,又过了午憩的时辰,段绪言照常前去唤阮青洲起身,寻了一圈,才瞧见那人睡在了池榭上。
段绪言握箫轻步上前,半跪在他身侧,手中旧箫捆了几道废弃的弓弦,一道细长的裂口才算是勉强合上了,他曾试着吹过几声,音色声调虽有受损,但也能用,只是还不曾让阮青洲听过这箫声。
见那人睡颜恬静,鼻息匀和地打在大氅的绒毛上,倒像蜷身安睡的猫,他将旧箫靠在后背,微俯过身,用指节轻划那人掩目的发丝,再蹭过面上的淡晕,将碎发抚至耳后。
本不该如此柔和的。
因为尖牙利爪生来便不是抚摸人的,他依着本性,更想做的应当是掐来那人的下颌,先将嘴堵死,再扼住脖颈,听那阵堵在喉间的喘息。
就像藏在榻下那日,抑不住在他耳边喘出的那样,那种禁到极致后便喷薄而出的欲,自耳尖撩拨到腹下,享用起来定是醉生梦死。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段绪言万分克制,轻笑着收过手,正当盘坐在地吹奏时,余光却见阮青洲身侧还放着支新箫。
“旧箫既已冻裂,往后就用这支好了。”
阮青洲眼也未睁,只这么说了一句。
心莫名其妙地跟着软了一瞬,段绪言回过神来,也没说话,只静静地取过新箫,坐地缓缓吹起。
和缓曲声悠然,轻如薄雨,幽若春花,春寒料峭那般,初见明媚又将踏来一地寒霜。
随着尾音慢慢吹淡,曲声停奏,却像是拂过的一缕香,让人意犹未尽。
阮青洲已坐起身,倚靠在手边小案,看着他。
“今日这首听着舒缓许多,好似是《催雪》的改调,你教过我一段?”
他确是教过的,就在罗宓忌辰那天。
段绪言没想到阮青洲还记得。
“都是上月月初的事了,原来殿下还记得。”
阮青洲问:“曲名唤作什么?”
段绪言想了想:“《春日宴》。”
“春日宴……”
阮青洲絮絮念着,“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
段绪言接道:“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两人对视轻笑,段绪言说:“奴才前几日陪殿下读书时看来的,觉得喜欢,就顺道背下来了。”
阮青洲徐徐眨眼,吹着风,道:“虽是一首祝酒词,但其中所述的思愿确实惹人憧憬,记着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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