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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2页）

这些闲人多不胜数，个个计较起来，哪里还有得闲?&rdo;奶奶叹口气，余怒未息，&ldo;要说胡瘸子巴结小姐，也不是一年两年了，真没少费心思，那花篮衣料送得海里去了。

烦他做衣裳，他每次都巴巴儿地亲自捧了送上门来，说是送小姐的礼物，不收钱的。

小姐怎么看得上呢?反而多给一倍手工，让我打发了他去。

出了那件事儿后，就再不去他店里了。

&rdo;

&ldo;若梅英这么骄傲，不是会得罪很多人?&rdo;

&ldo;那也难免。

达官贵人们开堂会叫局，多半不规矩，普通的伶人，惹不起，总要稍微兜揽些，可是若小姐竟是天生的傲性儿，从不肯假以辞色的。

那时候有个营长，三天两头来送礼，还不是被小姐连摔带骂地撵出去……&rdo;

&ldo;若梅英最后嫁给了一个什么人呢?&rdo;

&ldo;一个司令。

大军阀来着，广东人。

当时，属他追小姐追得最凶，天天来捧场，每次来带着十几个勤务兵，拿刀拿枪的，看完戏就往后台闯，不管收不收，一声&lso;赏&rso;，金银头面就往台子上撂，嚷着说是给小姐的聘礼，要娶小姐回家做五姨太，小姐当然不答应，可是怎么犟得过呢?后来逼得紧了，还私下里跟我说想逃跑。

可是有一晚，不知怎么着，忽然就应了。

&rdo;

&ldo;应了?&rdo;小宛意外，&ldo;她自己答应的?不是人家逼的?&rdo;

奶奶摇摇头，一脸困惑，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至今想起，还让她纳闷儿：&ldo;那晚是小姐最后一次登台，那嗓子亮得呀，全场打雷似的一阵阵喊好，可是后来就都喊不出来了，你看我我看你的，小姐的声音拔得太高了，从没有戏子那样唱戏的，往死里唱。

结果，没到终场，小姐的嗓子就破了，等于再也没法吃戏饭……&rdo;

&ldo;她是存心的?&rdo;

&ldo;我也不知道。

对艺人来说，&lso;倒嗓&rso;是最可怕的事。

有些名角儿最红的时候忽然倒嗓，报上立刻会传出是同行嫉妒下药毒哑的结果，可是小姐&lso;倒嗓&rso;却是自己唱哑的，连记者都惊动了，当时报上传得沸沸扬扬的，说什么的都有。

可是事隔这么多年，也没人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是我，整天贴身服侍着，对这件事也是云里雾里，一知半解。

&rdo;

&ldo;那您还记不记得&lso;倒嗓&rso;前都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儿呢?&rdo;

&ldo;只记得前一晚小姐没回戏院来睡，大家都以为她跑了，还紧着盘问我。

我吓得光知道哭。

可到了晚上，小姐自个儿穿戴好回来了，戏院老板那个乐呀。

谁知道竟会是小姐最后一次登台呢……&rdo;

那是若梅英最后一次登台。

艳妆，盛服，美得惊人。

眼睛里像有一团火，一直在烧，烧得人干涸。

仍是唱《倩女离魂》，声音比往时高出一倍不止，连锣鼓声都压不住。

足本《倩女离魂》唱罢，自动鞠躬报幕，说为答谢戏迷，愿再献一曲《游园惊梦》，接着是全本《窦娥冤》，《李慧娘》，接着是《沉江》……

观众们起初还叫好碰彩，后来便嘘声四起，再后来便都哑了。

琴师们早已停了弦，青儿上来劝姑娘休息，班头也催了五六次，戏院的老板已经开始往外撵观众，可是梅英只是恁谁不理，仍然声嘶力竭地唱、作、念、打，毫不欺场。

记者们被惊动了，连夜赶来拍照采访，梅英对着镁光灯妖娆作态，脸上却冷冷地没一丝表情，对记者们的诸多提问更是置之不理。

班头对着老板嘀嘀咕咕：&ldo;她是不是疯了?又不像啊。

&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