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蚯蚓有梦吗?
森林有梦吗?
潮汐有梦吗?我曾经想记录梦。
人说,他连梦都不会做了。
朋友,我偶然地想起那一次告别,多半却是为了水泥和梦,在无梦或者梦得日益艰难的都市,水泥和冰冷的理性正在把温情驱逐,梦的精灵被阻隔于夜空了,徘徊着,到处碰壁,偶尔从还没有来得及封闭的阳台进入,把地震和别的灾难的预兆闪现。
老鼠在大街上奔驰所有被称作大厦或安居工程的水泥板块建筑,都是按照坟墓的样式设计的。
因为土地的紧缺便耸入云端,把窗户打开,让酸雨飘进来。
假如凝固的哀乐解体,并且消散于倒塌的水泥墙下,人造的所有有序的骨架都将粉碎,势在必然的歪斜,断裂与破碎之后,原来是什么样的,今后还是什么样的。
一颗幼星闪进来。
一颗大星闪没了。
天又何言?地又何言?在这天上垂挂到地上的夜里,我不再自比流星,我哪有流星的光彩与疾速呢?
我只是匆匆过客。
假如我的时间还没有用完,那么我的路也就没有走完。
为了孩子和小草,太阳啊,你要准时升起。
1996年4月于北京一苇斋风车蝴蝶穿过帘幔,穿过窗棂,穿过钢筋水泥板块,维系生命安全的一切都薄得像张纸,我思故我在,我思故我坏,我的丝丝缕缕的想象在别人的纸上划了一道口子,用不着窥视,月光下如同日光下,不会有什么新鲜的事情。
夜的苍穹像一只倒扣的碗,碗里流下的汤就是落在头顶鲁鲁上的雨。
重庆人说这雨是酸的,山西的醋坛子打破了,一直喷射到西南。
嘉陵江畔的石雕佛像剥蚀得满目全非,你想普渡众生吗?先让你灰头土脸。
听说这碗盛过“原始汤”
,聚集成地球上的海洋,后来有了生命。
这碗是很老很老了,星星便是一个个补钉,不是青花,青花都埋在地底下,那是人造的,碗上爬着黑色蝴蝶,爬着梦。
我轻轻地触摸螂蝶的翅膀,为这浓重的黑色并且薄如蝉翼所惊讶,蝴蝶与蝉是同宗同祖吗?我想。
那黑翅膀却稍一扇动,我便魂飞魄散,跌倒在一架破碎的风车下。
我终于没有想明白,那是破碎的风呢?还是破碎的风车?
云絮在银河里沐浴。
时间到了,残雪融化了。
我心有所动,我知道就要起风了。
我想这风能把一只黑蝴蝶吹落,能把一片梦卷起,落到这风车上,让那片梦把风车上的灰尘擦干净,让黑翅膀去推动风车的羽板,把冻结的时光融化,如果断裂了便接上,蜘蛛已经醒了,它是织网和连接的好手。
真的,我对春天充满了困惑,春天总使我胡思乱想。
我已经看见春雷的孕育了,就像看见乐曲的颜色,《二泉映月》是蓝色的,贝多芬的琴键上跳跃着紫色的光,莫扎特的旋律是粉红色的。
我还想过风车转动的时候,那是一支什么样的曲子呢?还有黑蝴蝶,它飞着,飞不高也飞不远,怎么去和星星做伴了呢?谁听过它的心曲?谁看得见这曲子的颜色?
仿佛一切都源于春心荡漾,春之浮躁。
冰冻的时节谁不曾缩头缩脑?酷暑蒸腾时谁不走避骄阳?但,春天便雀跃了,因为有张开的花了;秋天便兴奋了,因为有果实挂满枝头了。
欲望是一个顽皮而聪明的妖精,为你扎上一条红领带,吹着口哨,让别人亢奋自己也亢奋,目光和语言都变得火热而且带着醉意。
走进了角斗场。
这是冒险的时刻,可是冒险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想起堂,吉诃德,那时风车转动着像一首诗,后来,人和风车都死了。
那一片瘦马的皮一定是做了靴子,穿上,摇滚,那一根长矛已经变成魔杖了,点石成金,点水成油,或者竟是阿丽亚娜火箭的前身,穿云奔月,烧成灰也闪烁着现代科技文明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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