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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真感觉到痛。
尖锐的痛。
痛觉有时来自身体,有时来自灵魂,失血的昏聩感浪潮般涌来,他像是被巨兽玩弄的猎物,一会儿被吞下,一会儿被吐出。
他隐约明白了一切,又无力追究任何细节。
‘死亡原来是轻盈的’他想。
面对南裳的拜师之礼,陆绮没有丝毫避让,她轻轻点头,认过了这个徒弟。
从此以后,南裳便是她最后的弟子。
南裳还要说什么,她的脚踝却被抓住,那是苏真未被钉住的左手,奄奄一息的他回光返照般抬起头,一双眼睛像是地狱里钩子,他问出了最后的疑惑:
“是你杀了戚霞?”
“是。”
南裳不再否认。
“你哪来的毒药?”
苏真问。
“我的血就是毒。”
南裳不再避讳自己的过去,她的声音透着刻骨铭心的恨意,一生一世也不能消解:“封花问过,我是不是处子,我早就不是了,十岁那年就不是了。”
“……”
苏真心头一震。
“我不是琉门的传人,更不受宠爱,我甚至不算人,我只是琉门长老用来修炼的鼎炉,像我这样的人很多,大多是被骗上山的,我们被折辱、殴打、凌虐、采补,可以随便交易转让,甚至打杀、活蒸。
很少有人能活过十三岁,即使活过去,也只是一具具美艳的行尸走肉,毫无尊严地活着而已!”
往事走马观灯而过,南裳娇美的身躯在衣裳下颤抖。
“你以为这样就够了吗?不,不够!
那帮老东西太贪得无厌,他们为了炼药,从小给我喂毒草,从最轻微的开始,十几年从未间断,这十几年里,我没有一日不承受折磨,不知休克了多少次,几度因为他们的急功近利而险些死掉,但我活了下来,我的血液里流淌的也都是毒!”
“你还记得那个死去的青鹿宫师叔吗?杀手提醒我们不要触碰他的血,现在的丹师以毒炼药的太多,许多人的鲜血都有剧毒。”
“那一刻,我好生失望。”
“过去,我曾梦想要去青鹿宫,那是丹之一道的魁首,也是所有丹师梦寐以求之地。”
“丹师对陆绮出言不逊,我只当是门中个别败类仗势欺人,封花说青鹿宫喜欢拐骗女人上山,我不相信,只当是她道听途说,危言耸听,滕长老急色好骗我也不信,一个长老岂能代表整个宗门?”
“直到那个二师叔死了,我闻到了他血的气味,那种气味好生熟悉,我在琉门不知闻了多少年,多少遍!”
“直到那时,我才终于相信,青鹿宫也没什么不同,它只是个大了几十倍的琉门而已。”
南裳凄凄笑着,没有人回应她,但她已入戏太深,一定将这独角戏唱完:
“琉门……哈哈,琉门,前阵子,琉门的二少爷招惹了一个大魔头,长老们怕极了,他们不知从哪知道这魔头喜欢吃人,尤其喜欢吃美艳女子,于是,他们商议出了一个计策,他们要将剧毒的鼎炉作为礼物,献给那个魔头,假装示弱讨好,实则将他毒死!”
“我意外地看到了那份名单,并在里面见到了我的名字……第一个就是我的名字。”
“呵,还是要我死啊……我本来都想一直忍下去,安安心心做一个鼎炉,攀附着大人物们活一辈子啦,可他们为什么还要我死呢?”
胜利的喜悦消失不见,南裳鼻子皱了几下,终于忍受不住,她缓缓弯下背脊,红肿的眼睛盯着苏真,蓦地嚎啕大哭:
“余月,你就没有想过,为何天下大乱,我却任性地跑出来吗?因为我是逃出来的啊,我拼尽全力才逃了出来!”
“我凭什么要做那些糟老头子的鼎炉,我凭什么由着他们欺凌虐待?我凭什么要为他们去死?!
我不会再做鼎炉,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做任何人的鼎炉!
我要为自己活着!
!”
说着说着,南裳又笑了,她抹着永远也抹不干的眼泪,重新从地上爬起,缓缓抬起手臂,斜指上方,说:
“我不仅要活下去,我还要修行,我要传承绝学,我要成为真正的女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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