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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少年维特的烦恼4（第2页）

像他似的吹毛求疵的傻瓜，世上找不出第二个。

一板一眼，里唆，活像个老太婆；他这人从来没有满意自己的时候，因此谁也甭想会称他的心。

我喜欢的可是干事爽快麻利，是怎样就怎样；他呢，却有本事把文稿退还给我说什么“文章嘛，写得倒挺好，不过您不妨再看看，每看一遍总可以找到一个更漂亮的句子，一个更适合的小品词。”

这真叫我气得要死。

任何一个“和”

，任何一个连词，你都甭想省去；我偶尔不经意用了几个倒装句，他都拼命反对；要是你竟把他那些长套句换了调，他更会摆出一副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和这样一个人打交道，真叫受罪啊。

只有伯爵的信任，才给我以安慰。

最近他开诚布公地告诉我，他对我这位公使的拖沓与多疑也很不满，“这种人不仅自讨苦吃，也给人家添麻烦。

不过，”

他说，“我们必须听天由命。

这就像旅行者不得不翻一座山，这座山要是不存在，路走起来自然舒坦得多，也短得多；可它既然已经存在，那你就必须翻过去！”

那老头子心里明白，比起他来，伯爵更器重我。

他对此十分生气，一抓住机会就当着我的面讲伯爵的坏话；我呢，自然便要为伯爵辩护，这一来事情只会更糟。

昨天我简直叫他惹火了，因为他下面的一席话，捎带着把我也给骂了进去。

他说，伯爵处理起事务来还算在行，非常干练，笔头嘛也来得，可就是缺少渊深的学识，跟所有文人一样。

讲这话时，他那副神气仿佛在问：“怎么样，刺痛你了吧？”

我才不吃这一套哩。

我鄙视一个像他这样思想和行动的人，便与他针锋相对，毫不让步。

我知道，无论品性或是学识，伯爵都是位理应受到尊重的人。

“在我所有相识者中，”

我说，“没有谁像他那样心胸开阔，见多识广，同时又精于日常事务的。”

——我这话在老头子那里无异于对牛弹琴；为了避免闲扯下去再找气怄，我就告辞了。

瞧，全都怪你们不是。

是你们唠唠叨叨，劝我戴上了这副重轭，成天在我耳边念“要有作为呀”

“要有作为呀”

。

要有作为！

如果一个种出马铃薯来运进城去卖的农民，他不比我更有作为的话，我也甘愿在眼下这条囚禁我的苦役船上再受十年罪。

还有那班麇集此间的小市民们的虚荣与无聊！

他们是如此地斤斤计较等级，无时无刻不在瞅着抢到别人前头去一步的机会，以致这种最可悲、最低下的欲望，竟表现得赤裸裸的。

比如有一个女人，她逢人便讲她的贵族血统和领地，使每个不谙内情者都只能当她是白痴，要不怎么会神经失常，把自己那点儿贵族血液和世袭的领地竟看得如此了不起。

更糟糕的是，这个女的偏偏只是本地一名书记官的千金。

是啊，我真不明白这类人，他们怎么竟如此没有廉耻。

不过，好朋友，我一天比一天看得更加清楚，以自己去衡量别人是很愚蠢的。

何况我本身有的是伤脑筋的事儿，我这颗心真叫不平静呵——唉，我真乐于让人家走人家的路，只要他们也让我走自己的路就成。